废稿大师的尸体初步判断:咸死的。

行舟渡重山

《在路上,盗版的》2

竞池,cp/cb,(伪)美国公路文学


2

开过两个红绿灯,而后是一排排Outlets的商店,大多都没有开门。竞日孤鸣草草扫过店面,壁橱里模特或身穿劲装,或花里胡哨,总之能勉强担起争奇斗艳这个词语,只可惜,这股春季新潮流止步在大门前的一纸告示或一块CLOSE的挂牌。他们迎着荒芜的新时代开车进了凯撒‘酒店’的停车大楼,在懒洋洋的黑人制服小哥的指挥下一路盘旋高升,爬到第十四楼的某个位置停下。


之所以是带着单引号的酒店,因为酒店只是副业,它的主要赚钱与名声远扬的根源还是赌场,其他都是附加的产品。譬如停车楼和停车位,在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这么不符合科学规则的停车位?在倒车入库的考试时fail了两次的竞日孤鸣表示强烈谴责。


那并不是个太好的停车位,靠边,狭窄,还充斥着前人随手放下的历史遗留物。姚金池倒车入库,在车轮碾压过什么的时候啧了一声。她鲜少外露这种神情,至少面对竞日孤鸣的时候是这样,男人印象里的女人唯有在他与家族撕破脸的时候曾直白地表现出怨怼——少女的怨怼——倒不完全是言情小说里那一套。好吧,有些许相似的地方。总归都是一方做了不好的事情,而竞日孤鸣确实做了,另一方以过分的藏锋的言辞阴阳怪气。实际上小情侣吵架的模式更能套用上,但鉴于两个人并非且从来不是那种关系,带点中二气息的前者的形容会更安全一些。少女的怨怼,那种拐弯的有迹可循的情绪,而非现在这过于直接表示负面的一声‘啧’,这里面实在有着非常大的差距。可能姚金池的年纪已经让她无从适应那种原先的表达了。竞日孤鸣率先表示这些思考里不包含任何对女性的歧视,但是,严肃点说,除了那些励志语句里面,没有人管三四十的女人喊少女。


……这当然充满了歧视的意味。但竞日孤鸣,一个并非平权爱好者或支持者、目前喜爱随波逐流、连他所处的国家现在由哪个政党当权(他隐约记得是民主党,但是他支持飞天意面神教党上台)都不清楚的家伙,还指望他愿意自己再打自己的脸,想起来做出所谓被称作‘少女的怨怼’的行径的姚金池,彼时也已三十多岁吗。


“啧,”姚金池说,“饮料罐吗?”

“或者外卖包装外壳。”竞日孤鸣撇嘴。


饮料罐,外卖包装壳,至少两个人都这么希望,在这个路上会随时蹦出一只鹿对你笑眯眯地无声说“Surprise!!!”(它们甚至自带感叹号!)的自由国度,鬼知道一个被称作赌城的荒凉小镇的车库里能丢下什么。鸽子的尸体可能都还算好的。


“嗯,这感觉更像是饮料罐。”几秒后,竞日孤鸣补充道,他下了一个由自己不知道的理论支撑的结论。


他们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不算插曲的插曲。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姚金池有些疲惫地舒展了一下,竞日孤鸣绅士地替她拿了手提包,并按下快捷键锁车。明黄的灯光在昏暗空间里闪烁三下,竞日孤鸣一手拉了拉门确认,而后走到姚金池身边。她正扶着大楼的边沿向外张望。景色不错,视野不错,从高处俯瞰小镇的一面,再怎样荒凉的城市,搭配上如画般的天空与云层与阳光,都能展现出某种别样的自然的美。


无怪每个年代都有艺术家赞颂自然,竞日孤鸣漫不经心地想,并将包递还给主人。尽管按照里尔克的逻辑,艺术家生来就为赞颂自然。

可惜。大概是竞日孤鸣今日感叹的第三或第四个可惜。可惜他并不是个艺术家,可能连某些向死而寻生的至今真名未知的社会学家(这个身份仅是竞日孤鸣单方面的说法,默苍离本人从未、也再没机会承认。)都能算作与自然沟通的艺术家,但他确实不是。他的想法太过简朴,在剖除一切华而不实的废话后,他只觉得荒。真的很荒,这地方,哪怕下了高速也是。


“大抵没到旺季。”姚金池出言,不知道算不算看破了男人想法的安慰。

竞日孤鸣只是嗯着一声,但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又想到汉尼拔。密西西比河,河岸边的玻璃饮料瓶与塑料袋。可回收的,不可回收的,垃圾,什么都有。这些有的东西占了当地一半的比例,剩下一半则是马克吐温故居前的雕塑与朗朗上口的文章。只可惜马克吐温的故事也停留在旧时代里了。电梯,广告牌,路灯。现代化的机器以一种别扭的方式筑起一道阻隔岁月与自然的围墙,他走在人行道上,走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线中间,身前是需要按钮才有反应的交通街灯,身侧是沿用近百年的道路排水系统。风吹过街道上,除了他与两个截然不同又相同的世界外,连根毛都无,更别说撒丫子奔跑的少年与冒险。都是不该被深究的美好幻想罢了,所有美好的书(不是歧视,但我们首先在此排除了日本文学与俄国文学),温柔的作家的笔下能在深究后依旧毅力不倒的只有讽刺。一切连他们近乎所能排弄文字、展现柔软都无法避开的讽刺。


这些讽刺大多关乎于社会,而我们的主角之一,大部分时间身为一个大众定义里蛮符合的‘社会废人’与‘社会败类’,这话题并不是个值得他深究的东西。竞日孤鸣非常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将结论停留在最肤浅的表面:大西洋城与汉尼拔差不离。


嗯,还是有区别的。新时代的巨型机器先锋,吊车,正在隔壁搞着装修,这无疑是新世界乱拳打倒老师傅的绝佳证明之一。竞日孤鸣和姚金池乘着没有十三层的电梯下楼,出去,将自己贡献在紫外线的照耀下。他们再次远望,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量起这个陌生的荒凉的有名的落后的城市——CASINO的标牌无处不在,离建筑近一点的地方还能听到广播里反复播放的说明。禁止二十一岁以下的人参与赌博,禁止在区域内吸烟。


“糟糕,”竞日孤鸣同姚金池开玩笑,“我的驾照在车上,届时不会被拒之门外吧?”

“唔,”姚金池十分配合地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视线在竞日孤鸣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同样开玩笑地道,“多虑了,竞日先生,您……嗯,二十一岁大概是太高估了。”


是心照不宣的玩笑话,但姚金池依旧捡着更委婉的方式讲道,一如既往的,而竞日孤鸣也一如既往的,很浮夸地绞起眉头,皱吧起一张苦脸。


“Hey, it was very mean.”他说着,似乎是忘记了姚金池的英文并不那么好的事实,“ It really was!”

评论
热度(1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行舟渡重山 | Powered by LOFTER